被嘲“学术媛”,牛津数学女博士:我选择去战斗
在遭遇人肉、车库门被闯入、好友被骚扰、谣言下线后,朱的导师引导她开始了堪比危机公关的过程。牛津大学甚至专门邀请朱参加一年一度的纪录片,展示她在牛津是如何做数学研究的。 图/视觉中国文|财经记者编者按从“杭女快递被造谣”、“刘学网络暴力自杀案”到“网络课堂爆破致死案”,几乎每一次引发舆论的严重网络暴力(以下简称“网络暴力”)事件,都伴随着生命的消失。 这也让很多外人困惑。是什么原因导致一个正常人患上抑郁症,甚至放弃自己鲜活的生命?在追踪了多宗案件后,我们发现网络暴力往往从线上蔓延到线下:除了不准确的“小作文”、网络上的恶评和谩骂,在某些案件中,网络暴力受害者还经历了个人信息泄露、信访连续举报、公司劝退、因病影响学习成绩被劝退学,甚至“社会死亡” 为了避免悲剧重演,各方提出的治理方案包括压实平台责任、专门立法、形成软法治体系,甚至动用刑法。 中国也在加大控制网络暴力的力度。 那么,控制网络风暴有最优解吗?我们将从网络暴力的受害者和作为网络疫情发源地的平台这两个角度来逐一讨论这个话题。 2022年3月,朱(网名@牛津凯特朱朱)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一个短视频,庆祝她以牛津大学第一个数学硕士学位毕业。后来她经历了一场网络风暴,被嘲讽为“书生”。争议一度达到2亿次观看。 在我们的第一篇文章中,朱将讲述她如何在各方的支持下“战斗”和“治愈”以逐渐走出阴影并成长起来的故事。 一个人要经历多少痛苦,需要多少支持,才能在遭遇网络暴力后真正“重生”?当一个衣着光鲜的90后女性因为“数学好”而被网络狂热分子“追杀”时,传到线下的不仅仅是流言蜚语、谩骂和诋毁,还有家里被撬开的车库和塞满垃圾邮件的学校邮箱,更是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 朱是牛津大学数学系的博士生。 在社交媒体上,她以@牛津凯特朱朱的身份与网友分享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以及对学习和社会问题的思考。 2022年3月中旬,朱从牛津大学数学建模与科学计算专业毕业。她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段毕业视频,标题为“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牛津大学数学建模系”。 视频出圈后,朱被质疑学术造假,是卖衣服的微信商家和骗流量的网络名人,被污名化为“学院派” 随后,她的长相、穿着、学历、工作、朋友圈也被一个个挖出来嘲讽。 这已经不是朱第一次经历类似的暴力事件。 朱认为她的学习经历很特别。 十岁时,她因为学习成绩不好,特立独行,在公立学校遭受校园暴力,被老师和同学孤立。 经过两年的家庭教育,朱考上了一所国际学校,16岁时被牛津大学数学系录取。 2014年,朱曾因在人人网上传泳装照而引发关注。此后,她多次遭遇网络上的言语攻击。 然而,直到毕业视频风波,朱才第一次感受到网络暴力带来的直接伤害——“非常崩溃”。 随后,朱的导师引导她开始了一个堪比危机公关的过程。牛津大学甚至专门邀请朱参加一年一度的纪录片,展示她在牛津的生活。 通过重启“反击”网络风暴和心理疗伤,去年5月,她最终选择继续在社交账号上发表自己的观点,但她会“更加关注每个人需要我说什么” 她也开始思考如何利用博主的影响力来实现“反歧视”和“反网络暴力”的愿景 “如果沉默的人和旁观者能给受害者以支持,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特别糟糕的地步。 ”朱对说道。 以下为朱口述:今年5月10日,微博提醒我,我已经在这座城市生活了12年。 我是2011年开微博的。刚开始主要是玩人人网。微博会发一些日常活动。 当我2014年从牛津数学系毕业时,我在Renren.com上发布了一个泳装毕业照,并开始获得一些关注。 其实挺偶然的,因为毕业考试后跳河是牛津的习俗。在跳河之前,我穿着泳衣被拍照,然后我在Renren.com上发布了我的毕业照,我的账户涌入了999+个朋友的申请。 后来逐渐开始在网上发布一些图片和观点,就像和远方的朋友聊天一样,没有一点博主的感觉。 直到2022年3月14日,我因为做数学题,在网上引起热议。 那天是国际数学日,我发了一个毕业视频。 一开始毕业视频在粉丝朋友中流传,收到了大家的祝贺和祝福。 后来视频被一些财经博主翻出来。 可能是因为那几年a股市场不太好,大家都“混”着 很多人看到视频都说这是“学院派”。他们认为我是牛津毕业的,是编造的。他们还说我当时视频的封面太模糊,让我去牛津拍新封面。 事实上,如果他们从封面点进去,他们可以看到我所有的视频都是在牛津拍摄的。 有数百条类似的评论。当时是英国的凌晨,所以我一开始没看到他们。 一开始我也没在意,直到有个教育博主开始讽刺我的毕业视频,说牛津大学没有数学建模系。 这个教育博主是微博里博士圈的,好像是研究员或者博士生导师。 我申请博士的时候也关注过他,是我比较佩服的一个人。 所以听到他说同样的话,我觉得很不舒服。 于是我在他的微博账号上留言,告诉他牛津确实有数学建模系,但他当时没有回复我。 后来博士圈的另一个博主也看到了这个视频。 这位博主是数学大V,粉丝289万,出了一本书。 他说给我出道题,大概是本科水平的题。 我看到题目是英国早上六七点,当时我在做运动。 我会做,所以我算出了这道题。 事实上,回想起来,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举动。 等你做完题,对方咬死你,你做的是错的,对方还是出书的数学大V,我也说不清楚。 当然,数学大V没有这么做。看到我的回答后,他说我的牛津学位应该是真的。 后来这件事逐渐发酵,引起了更多的关注。 真正可怕的是,四五天后,有人在学校附近偷了我的地址,打开了房子的车库门,甚至骚扰我的朋友。 那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一场网络风暴,我崩溃了。 我心想,我现在在国外。如果我在家不是更危险吗?因为中国有更多的人关注这件事。 如果他们把我的地址公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可能会有更多人来骚扰我。 我当时报警了,但是没有调查结果。 我在家里装了摄像头,搬出住处住了两三个月。后来我把房子彻底装修了一遍。以前的车库被彻底拆除,安装了新的安全系统。车库门应该很难再打开了。 回想过去,我其实遭遇网络暴力的时间很长。 但在这件事之前,我并没有把相关经历当成一场网络风暴。 因为我十岁的时候在家受了两年的教育,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太了解大多数人在想什么,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不太接地气。 有段时间觉得网友有不同的声音可以交流看法,所以没多大关系。 大学支持:我选择先“打”。网络风暴之后,牛津大学给了我很多支持。 在学校和老师的支持下,学校官方还邀请我拍纪录片。 牛津有一套处理程序。当你寻求帮助时,他们知道你可以利用哪些资源。 我们数学系还有一个平等小组,为歧视等问题提供帮助。成员为部门负责人及相关负责人。我也参加了平等小组来说说我的困境。 我的导师非常支持我。 事实上,在我被网络攻击的那天,我应该和我的导师谈谈一些学术问题。 但当我告诉她关于网络风暴的事情时,她立即停止了学术讨论,只是和我谈论网络风暴,并带我去了学校的平等小组和IT部门。 学校的心理小组也提供了帮助。 当伤害发生时,很多人对看心理医生是抵触的:“我不看,我没病。” 我的导师一直安慰我。 事实上,牛津官员每年都会拍摄一部纪录片。 得知自己被网络攻击后,被学校邀请了。 学校说要反击网络暴力,与其回答他们说的,不如拍个纪录片,展示一下你在牛津做了什么样的研究,你在牛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所以整个纪录片都是在系里拍的,教我怎么做数学研究。 当时牛津的一些中国留学生组成的微信群也开始传播关于我的谣言,说我被学校开除了。 其他谣言也在学生群里发酵,很伤我的心,让我觉得网络风暴已经转移到线下了。 记得刚进大学的时候,大一教育有关于校园暴力的事情。 我觉得现在的内容已经过时了。现实中一个学生打人骂人无疑是校园暴力,但在学生自己组织的500多人的大群里发布一个学生的虚假信息算不算校园暴力?校园暴力从线下变成了线上,变得不可预测。我们需要重新定义它。 我以前工作过。在高盛、摩根大通等公司,类似行为的定义非常明确。 为了防止信息泄露等问题,这些公司会严格管理员工的社交媒体,大群小群的管理都有一套规章制度。如果你在群里对同事做出类似的评论,公司肯定会采取措施:小到约谈,大到辞退。 在牛津,如果一个学生在网下打了另一个学生,肯定会被约谈或者开除,但是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网上,学校该怎么办?所以,当时我跟平等团队谈了很多制度,希望他们能借鉴大公司的经验。 后来在新一年的新生教育中,平等小组问我能不能用我的案例。 我做这些事的时候,群里的人也很担心。 他们说你应该花些时间冷静下来,包括和心理医生谈谈。 我认为与其疗伤,不如战斗。 去看医生就像是在治疗自己的伤口,打架就是和平等小组讨论。 这件事发生在3月中下旬,我已经打了一个月了。 虽然我受伤了,但我觉得没关系,因为战斗还没结束。 从“自我怀疑”到“自我成长”,感觉就像在金融机构工作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巨大的负面消息需要你紧急处理。 所以我一直很机械的处理这件事,也把自己抽离了。 那段时间,面对网上的谩骂,我想:作为一个网络形象,我哪里惹怒了网友?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如何减少对身边人的伤害?比如我的邮箱被公开了,有人给我发垃圾邮件,我要向学校IT部门举报,让他们帮我加强邮件管理。 这些事很费时间,几乎每天都要处理。 那个月瘦了很多,每天几乎没有时间睡觉。 直到4月中旬,我和朋友出去吃饭,朋友告诉我,他也因为这件事在网上被说了。 那天我开车去了那里,在餐馆里吃了一顿韩国菜,喝了点酒。 喝完酒就开不回去了。坐在车里的那一刻我就哭了。 这是暴风雨后我第一次哭。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觉得网上的评论打击了我。 我真的很怀疑那些网络喷子说的对不对。 那一刻我是一种接近崩溃的精神状态,比较情绪化。 我当时就想,我这样表达有错吗?我存在于学术界很奇怪吗?周围的人会支持我的表达吗?这些自我怀疑的想法让我压力很大。 比如今天遇到一个同学,和他聊天,我会隐隐约约的怀疑对方是不是看到了解题风暴,是不是和上网的人有一样的想法,是不是对我有恶意。 4月中旬,事情差不多做完了,我开始进入相对崩溃的状态。 从4月中旬到5月,我每天都哭着写日记。 硕士期间,我没有休息过一天。我每天都在做数学和工作。 Cyberstorm是我一年多来第一次休假,第一次没学习几天。 然后我去了荷兰度假。 在荷兰期间,我每天都在哭,每天都在思考和权衡利弊:如果继续输出自己的观点,肯定会引起争议。我该不该继续做一个自媒体?如果我继续做自媒体,还能自由表达吗?如果只是说一些大家都想听的话,有什么意义呢?当时有个学长跟我说,表达欲望要有使命感,就是你在传递一些正确的理念,比如反对歧视,反对网络暴力。 这种使命感应该大于到处涌现的表达欲望。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需要扼杀一些表达的欲望。 比如我今天买了一个包。过去我可能会在网上发布,但为了实现更重要的目标(比如传达对女性成长的看法),我应该扼杀炫耀新包的想法。 小时候一直很崇拜岳飞。 岳飞在文艺作品中一直是一个沉默寡言,特别冷静严肃的角色。 其实据史书记载,岳飞年轻时喜欢交朋友喝酒,但因为要带兵打仗,责任更大。 于是皇帝告诉他,你不能再喝了,然后他就戒酒了。 后来岳飞开始越来越冷静,这也扼杀了他的一些喜欢交朋友,喜欢表现自己的角色。去年5月是一个分水岭。从此告别了过去在网络上的形象,重新开始。 之前11年我的微博是公开可见的,后来设置了半年可见。 我也会更加关注你需要我说什么,需要什么样的帮助,而不是我今天想说什么,做什么。 反思:女生上不了高中理科?感觉这十年互联网的氛围变化很大。 当时在人人网上。com,我送了一件泳装毕业照,大家都没觉得有那么夸张。 但是现在不敢再发这样的照片了,平台审核也不会通过,网友对这些照片的恶意也比以前更大了。 我觉得做数学题之所以这么受关注,是因为它唤起了大家对性别的集体记忆。 几乎所有人在这场风波中最大的反应就是性别,很多人说高中理科女生不行。 在数学题风暴中,有人看到我做题就生气。 他们发现我真的很擅长解决问题,但是他们开始说牛津的硕士很水,然后他们发现我其实是牛津的本科生,16岁入学。 他们会说我毕业找不到工作,但后来他们发现我在高盛工作多年,放弃百万年薪去读书。然后他们就开始说我的穿衣和说话风格,说我的风格会让我在学术圈里“社交死亡”,说我也没有什么学术成就。 也许这就是它们吃我的原因。吃别人是很辛苦的,一定有一种愤怒在支撑这种行为。 他们查了我半天也查不出毛病,就开始查我住哪儿,我是不是真的开过这辆车,我的朋友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不负责任的朋友,你的男朋友,你的父母。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数学系毕业视频被质疑,真的很像一个女人会遇到的问题。 但我没想到,质疑之后会有那么多人辱骂你,人肉你。我想不通。 体验网络暴力时没有使用“一键防暴”、“关闭私信”等功能。 还是想看到一些不同的看法。 我觉得这是一个了解对方思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问题。 不过我还是建议遇到网络暴力的人使用这些功能来保护自己。我自己对网络暴力的想法可能不适用于其他人。 我认为网络暴力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斗还是逃的选择。 我选择战斗,不代表所有人都要选择战斗。如果你认为你应该逃避,这没有什么可耻的。 我其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网络暴力受害者。 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给网络暴力的受害者足够的支持,这样的声音越多越好。 我个人的感觉是,网络暴力没有那么多暴力成分,只占所有网民的1%到5%,沉默的人占大多数。 如果沉默的人和旁观者能给受害者以支持,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特别糟糕的地步。 很多人可能会说,我就是看个剧吃个瓜。 但其实看戏吃瓜也会给受害者带来非常负面的影响。 我在感情破裂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留下了中性的评价,但是这句话会让我觉得他已经在“看我”“笑我”了 这种事情可能在某个时候发生在你身上。 希望沉默或中立的人能释放更多善意。 在风暴面前,我们仍然需要做出更多善意的评论,甚至站出来帮助那些受到网络暴力的人,这可以支持网络暴力的受害者走出来。 实习生刘洋对本文亦有贡献。近年来,网络暴力的典型事件是2018年8月的“四川女医生网络暴力自杀”。2018年8月20日,被害人安女士在游泳池内与一名13岁男孩发生碰撞,男孩朝安女士方向吐口水。丈夫乔先生看到后,打了男孩一耳光。 此后,乔先生夫妻个人信息被曝光,安女士在遭受网络暴力后选择自杀。 2021年8月6日,四川省绵竹市人民法院对德阳女医生遭网络攻击后自杀案进行了宣判。 法院认为,常某乙、常某儿、孙某某在网络上煽动网络暴力,公然侮辱他人,致被害人安女士自杀,均已构成侮辱罪。 三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半,缓刑一年两年,缓刑一年六个月。 2020年10月《杭州女子取快递案被辟谣》2020年7月,杭州顾女士前往小区内的快递点时,被附近便利店老板郎某某拍下。 随后,郎某某、何某某编造了“富婆出轨快递小哥”的谈话内容并发至微信群。 后来,上述偷拍视频和编造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被他人合并转发,并传播到多个微信群、微信微信官方账号等网络平台。 事件在网上持续发酵,谷女士因此受到侮辱,被公司辞退,诊断为抑郁症。她直言不讳地经历了一场“社交死亡”。 2020年10月26日,顾女士向杭州市余杭区人民法院提起刑事自诉。 在检察院的推动下,案件由“刑事自诉”转为“公诉” 2021年4月30日,杭州市余杭区人民法院作出判决:两被告人均被认定犯诽谤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 该案于2022年2月入选最高人民检察院第三十四批指导性案例。 2022年1月24日,河北男孩刘学在三亚留下遗书后自杀。 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遗书中,刘学称,他在寻亲成功后,因在网上发布自己被亲生母亲黑的截图,并被“一些颠倒黑白的人要求买房”,而遭到网络暴力。 在遗书的最后,刘学希望人贩子和“网络上不道德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2022年8月,“200元,上海一女子打赏骑手,被网暴坠楼”。2022年4月3日,上海疫情封闭期间,上海虹口区一女子在送餐小弟的帮助下,给青浦区听障父亲送餐。 为了表示感谢,她给送菜骑手充了200元话费。 然而,当这名女子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这一经历时,许多网友在留言中指责她小气,给的太少。 后来因为不堪忍受网络暴力,她选择了跳楼自杀。 2022年11月,新郑市第三中学一名历史老师下课后在家猝死,引起广泛关注。 2022年11月2日凌晨,刘的女儿在微博中写道,10月28日晚,其母亲在上网络课时遭遇“网络课堂爆炸”(指一群网友闯入正常的网络课堂,扰乱秩序,甚至播放血腥的色情图片)。 前后,“爆破手”用各种方式刺激他妈妈,比如语音辱骂、分享屏幕干扰课件等。,导致她动情落泪,退出直播课堂。 2023年1月“网络暴力抑郁致粉发死亡案”2022年7月,郑考上华东师范大学后,在病床前记录下了与爷爷分享录取通知书的瞬间。在照片中,她留着粉红色的长发。 然而,因为她的粉红色头发,她遭受了大规模的互联网爆炸。她被指责染发不当,还有声音批评她不是老师。 郑患有抑郁症。2023年1月23日,她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